作家新干线
木塔谍影
1、修缮疑云
“这塔真是个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。不见此塔，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！”
让建筑大师梁思成如此叫绝的国宝，就是位于晋省朔州市、被列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应县木塔。
来自国安部门的消息，有一股潜藏香港的境外势力，正暗中觊觎晋省木塔。在晋省太原市，东山联排别墅某栋。此刻，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周眼亮副总队长，正在翻看办公桌上的一张文件纸、两行字：
“A：南风吹到北方，铁树开花，难得一见。S留字”
“S：山顶道路难行，需结伴同行。A回复”。
消息来源极为蹊跷。一个十年正常状态，却从不接打电话的本地手机号，在半月前收发这两条消息后，又长时间关机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。这让周眼亮不禁回想起十年前那起文物走私大案，他的战友、应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何大山，就是在那次行动中英勇牺牲的。那次缴获大小文物一百多件，抓捕犯罪嫌疑人三十余人，但主犯逃之夭夭，重要文物至今下落不明。从何大山的刑侦笔记里，他们知道主犯叫老A，可惜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，至今身份成谜。国安的消息和这两条神秘信息，让周眼亮预感到，一场围绕应县木塔的暗战已悄然拉开帷幕。
应县木塔，这座始建于辽代清宁二年（公元1056年）的建筑奇迹，承载着千年的历史沉淀与深厚的文化底蕴，堪称世界建筑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，与意大利比萨斜塔、巴黎埃菲尔铁塔并称“世界三大奇塔”。
它底层直径30.27米，塔高67.31米，平面呈八角形，明五暗四，共计九层，外观呈现五层六檐的独特风貌，底层重檐出挑深远，气势雄浑壮阔。整座木塔完全由木材精心打造，全靠斗拱、梁枋榫卯之间精妙绝伦的咬合，刚柔并济，巧妙地平衡各种应力。其斗拱结构复杂多样，有五十余种之多，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莲花装点着塔身，不仅具有极高的美学价值，更是在建筑力学上发挥着关键作用，能有效分散重力、增强稳定性。梁枋榫卯的连接方式，不用一颗铁钉，却使整座木塔浑然一体，这种独特的技艺代表了中国古代建筑工艺的巅峰水准。
正是这些工艺技术，让应县木塔成为研究古建筑抗震、力学结构等方面的活化石，具有不可估量的科学研究价值。也正因为如此，木塔的工艺技术引得国外各方势力垂涎三尺，他们一直贼心不死，妄图窃取这些关键技术，从中谋取巨大经济利益，或非法用于不正当目的。在他们眼中，应县木塔工艺技术，早已成为谁都想咬一口的“唐僧肉”！
根据史书记载，每隔百余年就需要对木塔进行一次全面大修。当代的修缮方案早在30年前就已确定，可不知为何，至今都不曾付诸行动。由此引发了无数人的埋怨与诟病，大家都在疑问，修缮方案从提出到现在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，为什么还不动手实施呢?别人只是疑问，而刑侦专家周眼亮则不然，他凭借多年刑侦生涯练就的敏锐，察觉其中蕴藏巨大阴谋！
在三楼这间小书房，周眼亮已连续多日抽烟，喝茶，冥思苦想。桌上散放的一叠档案，已被他翻阅数次，还是没能从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。他左手边放着一个大茶缸，上有红色的毛主席像和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大字，格外醒目。右手边放着一个烟缸，在他思考间，烟灰在烟头一点点变长。他精准地将烟灰弹入烟缸，尽显沉稳与敏锐。感觉坐久了，他起身站到窗前向外望。前方远处，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办公楼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。
昨天，在那栋楼11层的一间办公室里，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厅长，向他传达了厅党委同意合并侦查的决定。现场气氛压抑，副厅长表情严肃，目光紧盯着周眼亮，郑重地说：
“眼亮，这件案子交给你，你要保证侦查员猎鹰的安全，这是厅党委给你的命令，也是我作为老战友对你的请求。老何离开我们整整十年，现在他的女儿参加公安工作，本是一件喜事。可她一上班就决意奔赴侦查一线，誓言完成老何的遗愿，不免让人忧心。我此刻的复杂心情，你不用我多讲吧！”
周眼亮双脚立定，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，语气坚定地回答：“请副厅长放心，我以性命担保，确保猎鹰安全，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副厅长猛然站起身，用力握住他的双手。两人近在咫尺，并肩战斗多年的老战友，眼中泪花闪烁，被周眼亮看得一清二楚。副厅长促成批准合并侦查，不仅是认可方案中提交的敌谍活动证据，更是对十年前那起大案的执着，和他一样渴望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。
昨天的严肃场景如在眼前，让周眼亮深感责任重大，不容有失。他拿起手机，给刑侦总队三支队康明凯支队长打电话。接着又拨通了应县同学老张的号码。一番交待完毕，他才悄然放下手机。窗外太阳已经西沉，阳光斜照在窗边的晾衣架上，经他警服上衣的警徽反射到对面墙上，撒出一张金黄的网图。这让他想起什么，过去打开房门，朝厨房那儿喊：“华老师，晚上有客人，做多几个菜。”
“好嘞！”
厨房里的女人很快作出回应。华老师主业是市区建设北路光明中学的美术老师，工作认真负责，培养了许多优秀的美术人才;副业是家里的“大厨”，用心做出可口饭菜，照顾丈夫的饮食，抓住儿子的胃。
2、面授机宜
“妈，我回来了，可把我饿坏了！”
随着开门声，进来一位高个壮硕的年轻人。从他对华老师的喊声可以看出，这是华老师和周心明的宝贝儿子小伟。小伟在市文旅局上班，喜欢周末和一帮小青年去郊外骑自行车，说是和大自然亲密接触。他刚从郊外骑行四十公里回来，肚子是真饿了，他丢下背包，直奔厨房。在进门一侧的厨台上，整齐摆放着四个白盘子。一个油炸花生米、一个酱干丝、一个猪头肉，外加一个白切鸡。上面点缀的，红绿色的是小米椒切丁，白色的是白芝麻粒，黑色的汁液是酱油。靠近凉菜时，小伟闻到一阵浓郁的酸味，这是本地人喜欢的老陈醋味道。他抓起边沿一片鸡肉塞到嘴里，快速蠕动，含糊地说话：“妈，好吃！”
“别急呀，儿子，你爸爸晚上有客人，你去客厅等着，客人来了就开饭。”
见儿子听话去客厅，华老师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她伸手把切好的食材，转放到炒灶附近，准备炒菜。
客厅里，小伟侧身躺倒在三人沙发上，他给一个叫何晋美的女孩发微信：
我妈说，晚上有客来我家吃饭，你来了吗?
我不知道呢?何晋美回复。
现在不就知道了，你过来哈！
现在才说，不作数，文字后面跟了一个暗笑的动画。
你等着，我去接你。
我忙着呢，不陪你了，再见！
忙啥呢?你在哪儿呢?几点忙空啊?小伟连发三问都如石沉大海，无声无息。让他不由怀疑自己，我有说错什么啦?不然为啥，小伟起身去书房找爸爸问。周眼亮正拿着一支烟，在有节奏地敲着烟盒。
“爸，你在想什么呢?”他问。爸爸答非所问说：
“哦，小伟，你有事啊?”
“就是问你，小美晚上来吃饭吗?”
“小美上班来不了，你别打扰她啊。”
“今天什么日子呢，小美说忙，你说她上班。什么事情这么重要，忙到周末不休息，就连晚上吃饭的时间都没有?”小伟为女朋友小美打抱不平，“不行，我明天找小美问去。”
“工作忙是好事，对小美有帮助，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。你别去打扰她，有空她会找你的。”
这时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。小伟不再纠缠爸爸，起身出去开门。没几分钟，一身公安着装的康明凯出现在老周面前。小伟把泡好的绿茶放在小凯哥的手边，转身出去，随手带上房门。爸爸他们谈事，自己避嫌为上，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。康明凯是周眼亮最为器重的徒弟，他三十二岁，身高一米八一，体重一百九十斤，大头圆脸，省公安学院刑侦专业毕业，国家级长跑健将，省级散打冠军，是周眼亮的直接下属，也是他亲自举荐的、这次应县木塔特别专案组组长。小伟出去后，师徒二人就谍报与木塔案件的背景资料、侦破思路与布置落实等情况，进行分析和讨论。
外面厨房里，小伟妈妈华老师正在做最后一道大菜，焖煮汾河大鲤鱼。不一会儿，大鲤鱼的香味飘满整间厨房。华老师左手筷子右手铝铲，锅铲朝鱼头，筷子朝鱼尾，缓慢深入大鲤鱼的下部，汤汁已经收干，酱色鱼肉还在散发淡淡的热气，看得一旁的小伟满嘴口水，不断催促：“妈，感觉你像绣花似的，你快点呀，就等着大鲤鱼上桌开饭呢！”
“要轻取轻放，弄破了就不好看。”
“上桌一吃不就划破了，妈，你有点讲究过头。”
“傻儿子，这叫仪式感，你懂不懂?”
“把鱼从锅里捞出来，我会不懂！”
“别墨迹了，去喊你爸爸和小凯哥吃饭。”
没等小伟喊，书房的门从里面开了。开门的是康明凯，让师父先出来，他侧身跟在师傅身后，一起到了饭厅。几人依次坐好，康明凯先给师父倒酒，再给自己倒上。没见未来的儿媳露面，华老师问周眼亮：“小美怎么没来呀?”
康明凯与师傅对望了一眼，说：“师娘，她有事去了，不然我就把她带来了。”
这时，周眼亮举起酒杯，先伸向徒弟说：“小凯，今天师父敬你，该说的刚才都说过了，师父预祝你圆满完成任务！”
“预祝小凯哥成功！”
小伟虽不知道爸爸说什么，但他一样祝福小凯哥。
在华老师微笑的目光里，三人举杯一饮而尽。
3、广福寺管事
应县木塔景区围墙外侧的广福寺，因近期购置了一辆华为电轿车，成为附近居民关注的焦点。广福和尚作为寺里的管事，经常开车进出，自然为大家所熟悉，他也因此成了一名公众人物。寺里管事的除了广福，还有方丈无明法师，他是广福的师傅。按照木塔管理部门的安排，由他们负责木塔里的文物看管和卫生清扫。为了减轻负担，寺里请了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帮忙。男的大家叫他老张，老张负责各种杂务，他爱人李大姐则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。广福开新车回寺那天，就是老张两口子放鞭炮迎接的，当时还有熟悉的香客在场，现场喜庆热闹。
市内古玩城有一家老古玩店，父子两代人经营了几十年，在圈内拥有极好的口碑，现在看店的老板叫尹国生。这尹国生对木塔建筑和相关文物颇有研究，在圈内是小有名气的鉴定专家。他听说广福寺买了新车，开车的是管事的广福和尚，负责木塔检查维护的就有他。他有心结识广福和尚，便觉得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。
这天，尹国生带着古玩礼品来到广福寺。见到广福和尚，他满脸笑容，以大师相称。对寺庙的建筑、历史，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，钦佩之情溢于言表，当时博得广福的好感，留他到斋堂用餐。用过斋饭，尹国生向广福和尚请教佛理，二人相谈甚欢，感觉投缘。同时品茶，尹国生轻轻抿了一口，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，称赞说：“大师，口感如此清香淡雅，此茶莫非是闻名已久的禅茶么?”
广福说：“施主果然不同平常，一喝便知。这茶我平时不舍得喝，只有贵客来时才取。可惜多是明珠暗投，俗人不知其中奥妙，自说寡淡无味，小僧听了也是无可奈何。今日得见施主，一语道破，当是有缘人。”
接着举起单掌，念一声佛号：“阿弥陀佛！”
尹国生还礼说：“感谢大师盛情，难得有缘，我有小物件相赠！”
待广福看时，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白玉扳指。玉质干净，做工精致，看皮色年头不短，已有几分喜欢。但他毕竟是佛门中人，比俗人的修为不知高出多少倍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：“施主光临本寺，区区淡茶素食，实在不成敬意。施主难得之物，小僧岂敢领受，不可再言！”
尹国生说：“大师言重了，今日在贵寺受到您的热情招待，还品尝禅茶，了却我一件心事，实在是感激不尽。朋友结缘，一点心意，请大师一定收下。”
经不住人劝，广福应允收下。
不日，尹国生探听到有一家全素宴，味道鲜美，食之难忘。他特意邀请广福和尚前往，算是对上次的回请。尹国生先到，广福和尚开车后到，让尹国生大开眼界。餐桌上，尹国生一口一个“大师”，让广福听得十分受用。看见火候差不多了，他拿出一个厚信封，交到广福手里，里面是一沓现金。他满脸堆笑说：“大师，我在做一个有关木塔保护的研究项目。您是木塔方面的专家，对木塔文物了如指掌，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，比如拍几张照片，纸质资料什么的也行，让我可以为保护木塔略尽绵力。”
木塔文物资料需要保密，管理制度他清楚，广福听后面露难色，犹豫不答。尹国生看出症结，接着又说：“大师，这是我自己用的，我保证不会外传，不会影响您的声誉。项目完成之后，我一定将原物奉还。这是为保护木塔所做的研究，你大可放心！”
如此甚好，广福乐意帮助。广福和尚近期的神色变化，被他的师傅无明法师察觉。他把广福叫到禅房，有意开示于他。无明法师说：“广福，我们是出家人，吃斋念佛才是本分。你和商人走得近不是好事，商人多看重利益，你可不要被他们带偏，做出糊涂事来。”
“师父，我知道您的意思，您的话我记下了。”
无明法师对广福有提携之恩，对于师傅的好意提醒，他自然知晓。
谁知师徒谈话没过几天，尹国生再次找到他。这次是两沓现金。尹国生为难地说：“大师，我的项目到了收尾的关键阶段，还差一些核心资料。比如与木塔关键的修缮记录、特殊文物等相关资料图片，一件两件多少都行的。”
广福说：“这怕不好办啊，师傅刚找我谈过话。”
尹国生说：“文旅厅肖新明厅长，是我的好朋友。文旅厅为保护木塔需要论证，他还找我参加过相关的座谈会。大家都是为保护木塔作贡献，大师无需顾虑。”
老话说过了初一，不愁十五，在广福身上得到了印证。广福这次爽快地收下了。又一天，尹国生带着一个朋友，来到广福寺拜会广福大师。他介绍说：“大师，这是我的朋友田雄，从香港来。他对佛学颇有参悟，这次特意前来参拜广福寺。”
这田雄可不一般。他自幼被父亲送到寺庙学习，文武双修，武学造诣很高，佛理亦能参悟，为人内敛，从外表看气质自是与众不同。广福和尚与他交谈几句，来言去语均有所悟，识得他是学佛之人不假。广福和尚本就热情好客，见他与佛有缘，又是尹国生带来的朋友，更是愿意相交。一来二往，比尹国生更为知音。
与此同时，有个叫晨语的女画家来到寺里寄住。她是由杂务张爱民介绍的，得到无名法师特许，被安置在藏经楼后院的一间阁楼上住。考虑到女画家独自一人借住在此，无明法师特意叮嘱张爱民夫妻俩，照顾女画家的生活起居和安全。
4、女画家
应县木塔，旅游火爆，与省文旅部门招商活动大有关联。年初，经省府批准，由文旅厅具体负责，木塔景区旅游观光大世界产业园项目启动。而项目开工之日，就是木塔短暂关闭之时。消息不胫而走，引起世界木塔爱好者关注，木塔最后真容难得一见，他们纷纷从各地赶来，使得这里的旅游热度迅速飙升。景区每天人潮如织，络绎不绝。导游的讲解声、人群的谈笑声、拍照留念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，热闹非凡。
女画家晨语在阁楼上望见，不远处那人群簇拥的木塔，心情一样激动。家乡的国宝为世人瞩目，这是家乡的骄傲和巨大财富，她既要守护国宝的安全，也要发挥个人特长，绘画保存。想到这里，她背起画夹出门，往木塔景区去。
路上遇见尹国生与田雄。这几天，她多次碰见两人来此。到了吃晚饭时，老张告诉她，田雄下午住进寺里，是广福和尚安排的，名义是礼佛静修。田雄住下后，晨语却发现他的行为有不合常理之处。田雄在寺里走动，不管从哪里出发，走着走着，走到木塔方向的后墙后门，然后折返。礼佛静修，你不去大殿坐禅，怎么到处闲逛呢?有天夜里，借着微弱的月光，晨语看到一个黑影顺墙角移动，她顺墙小心跟了上去。到了一处树下围墙，借着树木掩护，前面的黑影往上一跃便跳上了墙头，再一纵出去了。晨语深吸一口气，尽力压低身子，这一招叫白猫蓄力。她猛地发力向上一跃，双手抓住墙头，紧接着向上一纵，她也跳出去了。
两道人影，一前一后来到了木塔景区墙外，他们又像刚才一样跳进墙内。晨语落地之后稳住身形，抬腿欲走，忽然听得前面传来“哐当”一声，被立时止住。墙外的狗群听到声响，瞬间狂吠起来，叫声此起彼伏，仿佛在互相警告一般。晨语心中一惊，立即蹲下身子，屏住呼吸，倾听周围的动静。除了一片虫鸣，周围没有其它响动。原来是前面的黑影行走心急，失脚踢到石子，石子又撞上石头。他警惕地观察四周，确认没有危险后，继续前行。好不容易来到塔下，却被前方传过来的一阵脚步声吓阻。原来是保安巡逻队，带队队长一边走，一边大声叮嘱：“大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，眼睛放亮点，严防可疑人员靠近木塔！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那黑影急忙顺着墙根往后退，一直躲退到阴影里，大气不敢出。保安到了近前，手电一阵乱找，没有发现可疑情况，收了手电往前走。等保安巡逻队走远，他又慢慢地往木塔靠了上去。这时，天空突然下起小雨。
地面开始变得湿滑，木塔周围是一圈石板路，那黑影刚一踏上去，脚下一滑差点摔倒。幸亏他反应快，这才稳住身形。只见他慢慢弯腰收紧两腿，使用千斤坠的功夫，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，一步一步靠近木塔入口。
这一切都被躲在不远处的晨语看得一清二楚，她不得不佩服那人功夫了得。她该如何应对呢?就在这时，刚才保安巡逻的来路上，又有一只手电照射木塔过来，那是一个掉队的保安。天上还在下雨，真是天意弄人，那黑影明白今晚良机已失，他转身又一步一步往回退。晨语看懂他的意图，立刻原路返回。回到阁楼上，她拉上窗帘，低声往外打电话。她将尹国生、田雄的异常举动，以及自己的推测，作了详细汇报。此刻，在她的房门外面，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贴在门上。里面说话的声音太小，外面黑影怎么用心都没能听清。他不死心，听到里面没声时他还等了片刻。确定再无其它，他脚尖轻点，消失在夜色中 。
5、发现端倪
夜探木塔无功而返，田雄找尹国生商议对策。二人将怀疑的矛头，指向了女画家晨语。他们决定兵分两路：田雄凭借身处寺内的便利，对女画家实行盯梢，发现其破绽，尹国生则在外围打探。
夜幕笼罩广福寺，一个黑影像狐狸一样猫腰低走，朝着女画家居住的阁楼靠近。今晚他是有备而来，铁爪等辅助工具一应俱全，他还带上了军用匕首，如果是敌非友就结果她。鞋底划过地面不发出一丝声响，那份谨慎就跟防范触发机关一般。就在他距离阁楼仅一步之遥时，远处过来一人。那人发觉黑影，大声询问：“那是谁呀？在那儿干什么呢？”
听声音是杂务老张。他这一叫，黑影受惊闪进墙边的黑暗，消失不见。老张快步走到阁楼下面，朝上大声叫喊：“晨语姑娘，你听到我叫你吗，你有没有事啊？”
楼上被惊醒的晨语，连忙穿衣开灯。见女画家露面，老张这才安心，他说：“晨语姑娘，刚才有个黑影站在你窗户下面，我一喊他就跑了。你要小心啊，窗户要关好，万一有事你大声喊叫，我在附近听得见！”
不想让他担忧，晨语没有说破黑影是谁，她故作镇定地说：“张叔，现在没事了，您回去休息吧。”
经过昨晚一阵闹哄，光福寺的人大早就都起来了。大家互相询问，昨晚发生了什么事?在斋堂吃早饭时，田雄友善地问女画家：“晨语姑娘，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听见后边有嚷叫声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？”
晨语平静地说：“没事，就是张叔寻夜，碰见野猫啥的。”
她这是在旁敲侧击挖苦人，田雄会心一笑，他又问：“晨语姑娘，看你气质不凡，画也画得好，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？”
晨语微笑着回应：“一个普通大学，没什么名气。倒是田先生，看您不像一般人？”
田雄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，他一本正经地说：“我从广东来到内地，说是商务代表，实际就是个找饭吃的人，这不暂时在此栖身，还请您多多关照。”
与这样低调的人谈话，晨语知道多说无益。她说声不打扰了，独自走开。为减少在斋堂碰面的时间，中午她故意晚去一步。等她进去时，斋堂里已经坐满了吃饭的人，她顺着站队往里走。当她走到第一排座位附近时，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小……”
她转头一看，是男朋友小伟！晨语一愣，他怎么到广福寺来了?她还看见，在小伟身后，排坐吃饭的两人居然是尹国生和田雄。被小伟的叫声吸引，他俩也抬头往这边看过来。小伟和同事周末到广福寺来玩，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她，难怪在市内找不见她。她打扮朴素，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精明干练，小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，他迅速改口说：“小……画家！”
之所以叫她小画家，是因为女孩高中读的美术专业，是他妈妈华老师辅导的专业课。晨语听到这声招呼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，但她很快恢复平静，微笑回应：“巧啊，你也来这儿吃饭。”
小伟回以礼貌性的点头，继续吃饭。他也像普通人见面那样，打过招呼不再看她。
晚上回家，小伟告诉爸爸：“爸，我今天在广福寺看见小美了！”
周眼亮大吃一惊，忙问：“你去那儿做什么呢？”
一看爸爸着急了，小伟赶忙解释：“是同事要去玩，我跟着去的。”
周眼亮眉头紧皱，语气带着责备说：“她在那里工作，你没和她闲聊吧？”
小伟摆手说：“没有，没有。”
看儿子表现正常，回答这么快，周眼亮脸上的皱纹舒展了。见爸爸这种表情，小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，他叮嘱爸爸一句：“爸，你看到小美，叫她一定要小心，等她回来我给她压惊。”
他的想法没错。可小伟哪里知道，他已经给女孩惹祸了。
再说尹国生，在斋堂吃饭时，男青年与女画家打招呼那一幕，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怀疑。用过午饭，他悄悄溜进广福寺的后厨。在一个水龙头旁边，炊事员李大姐正在洗碗。尹国生很随和地和她搭话，因为是老熟人，李大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。对他随意问起的女画家，李大姐就自己知道的内容随口应答。尹国生正要问女画家的来历，却被送米进来的老张打断。老张脸色一沉，不客气地尹国生说：“你一个男同志，到寺庙不拜佛，打听女画家干啥呢？”
被老张这么直白地追问，尹国生不好回答，只好讪讪地离开。试探虽然失败，但他还是由此判断女画家不简单。他转而去找田雄，提醒他对女画家要小心提防，小心行事。
同样，在广福寺后楼，老张也把刚才碰见尹国生的事告诉了女画家。狡猾的狐狸在无意间露出了尾巴，晨语不由会心一笑。
6、西山老屋
接到猎鹰密报，康明凯队长立刻调配警力，对尹国生展开调查。尹国生经营一家古玩店，平日里与同行正常往来，参加古玩展会，交流藏品，探讨行情，一切都显得中规中矩。但康明凯队长坚信，在他正常的表象之下，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再狡猾的狐狸，在猎人的枪口下总会露出原形。他们的工作，就是把工作做得更隐秘、更周全。
经过半个多月的侦查，公安干警发现尹国生与一个叫宋一刀的人接触较多。尹国生与宋一刀见面，都是在他的古玩店里，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，很难被当场监听到什么。当然，这也说明二人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这个宋一刀，明面上经营石墩、石条等古旧石件物品生意，暗里却与一些地下文物贩子有往来，倒腾一些来路不明的古旧东西。公安干警还发现，他在西山上有一栋老屋，尹国生近期同他去过一次。老屋位置偏僻，靠一条狭窄的土路上山，山路上还丢有枯树段，人为形成路障。这一系列反常现象，让康明凯队长疑窦丛生，他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。
夜幕降临，康明凯带着几名侦察员靠近老屋。在白亮的月光下，一层三联平房依山坡而建，两边各搭有一个草棚子，草棚子里堆满了风干的片柴。门前空地上杂乱地放着石墩、石条、石门当等旧石件，还有刻着龙生九子图案的石雕，被用一块油布盖着。这些东西，是古建筑修复的常用材料。但康队长觉得，它们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，搬运也不方便，不符合常理，显得很不正常。众人撬开门锁，进入屋内。不大一会儿，有一名队员低声叫队长：“康队长，这里有情况！”
有一块地面石板颜色与四周不同，还有被移动过的痕迹，康明凯看过感觉这太明显了。但他不愿放过蛛丝马迹，一起出力翻动石板。谁知，石板刚被挪开，有两只受惊的老鼠一前一后窜出来，只是一个普通的老鼠洞，并无大家想要的东西。康明凯注意到一块墙壁颜色不同，是被重新涂抹过的。凑近观察，发现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，他暗自思忖：“莫非里面藏有暗格？”
他招呼队员撬开墙面。又是一次误会，这是一堵实心墙。
“不可能没东西，只是我们还没发现，大家再仔细寻找！”
这一点，康明凯是绝对可以肯定的。他调整人力，进行地毯式排查。有人俯身检查砖缝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；有人翻阅堆放的旧物，希望从中找到线索。经过几个小时的搜寻，仍旧是一无所获。此时已是黎明，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看着大家一身疲惫，却还是心有不甘的样子，康明凯队长劝解说：“大家都不要急躁，事情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得多，我们先回去，再另想办法。”
许是因为晚上光线暗的原因，影响了大家的视力和判断，而忽视了某个重要的线索。第二次行动，康明凯队长决定，选在白天进行。考虑到当地人有午睡的习惯，中午时间相对安全，他把行动时间定在中午。再次来到老屋，大家轻车熟路。先查屋内，后查屋外。屋内，对地面和墙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，除了杂物灰尘，仍然没有新发现。屋外，大家把石墩、石条、石门当和石雕全部推到两边，把中间空开，小心检查地面。还是没有任何发现。有人把木柴搬开，中间还是木柴，腐木灰把搬动的侦察员弄得一身的灰，还有小虫蠕动，只得恢复原状。难道是判断错误，大家都感到泄气，康明凯队长比大家乐观，他坚定地说：“他们的异常举动必定是有原因的，大家不要泄气，这里等有了新线索再查，先以盯人为主，对尹国生、宋一刀实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，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。”
在广福寺对面酒店，另一队公安干警也在坚守岗位，密切监视广福寺。这天上午，他们发现，在女画家的身后，有一对青年男女尾随。两人迅速行动，一人继续监视广福寺和田雄，另一人跟上那对青年男女。十几分钟后，侦察员赶到了那对青年男女的前头，他以借火为由，拦住了两人的去路。那男青年说哥们有事，没空理你。他以为自己衣着张扬，口气嚣张，这人必定会马上让路。谁知借火的人反怪他言语不礼貌，还伸手指指点点。那对青年男女看出苗头不对，不理会这借火人，转身往回走，也不去追女画家了。前面的女画家只顾往前走路，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。
7、险象环生
田雄和尹国生经过上次试探，越发笃定女画家的身份绝不简单，绊脚石必须搬开，他们又精心策划新一轮的试探。
在木塔景区东南角一处景致优美的角度，晨语支起画板写生。这时，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游客朝这边走过来。他在打手机，也不知在跟谁生气，声音刮噪，表情夸张。他丝毫不看路，一路朝女画家撞过来。只听“啪”的一声，他碰翻了女画家放在地上的调色盘，颜料溅得到处都是。他嘴里嘟囔“真晦气”，还是继续对手机说话，并不理会女画家。这让晨语很反感，她提醒对方说：“你把我的调色盘碰翻了，我没怪你，你怎么还发牢骚了！”
年轻游客收了手机，朝晨语嚷：“你怎么回事啊，画画也不找个偏僻地方，这么热闹的位置是你画画的地方吗！我都走过来了，你也不提醒一句，看把我的裤子弄的脏兮兮的，你的颜料不值钱，我的牛仔裤贵你赔不起！”
真是猪八戒照镜子-倒打一耙，晨语反驳说：“明明是你打电话不看路，把我的东西踩坏了，怎么还怪起我来了？”
“哎哟，这谁弄的呀，没长眼啊，真影响心情！”
一个穿着露脐短上衣的个性女孩也来找事，她故意埋怨，仿佛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。她还不经意地踢在晨语的画架上，画架差点摔倒，幸亏晨语及时扶住。这可没法忍让，她不满地说：“你这样做太不礼貌了，大家都出门在外，应该互相体谅才是啊！”
见女画家丝毫不让，那年轻游客恼羞成怒，伸手朝晨语挥过去，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。瞅准时机，晨语弯腰去捡地上的画笔，正好避开。趁她弯腰之际，后面又踹来一脚。晨语眼观六路侧身一闪，又避过了。周围的游客们见状，纷纷指责男青年不该动手打人。在此混乱之时，景区保安赶到了。保安严肃地告诫两个时髦游客说：“你二位的行为太恶劣了，碰掉他人物品不道歉，还动手打人，这在木塔景区是绝对不允许的。请你们立刻向这位女画家道歉！”
“是她妨碍我在先，我又不是故意的，我道什么歉啊！”
男青年不理会保安的要求，转身钻到围观的人群里消失不见。女游客说声“对不起”，也走了，一场麻烦就此平息。经过这一闹腾，晨语没了画画的兴致，收拾画具返回住处。经过一个路口，她刚走到路中间时，眼角余光瞥见一辆小车从前方急速驶来。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往路边跳过去，挂在她肩上的画具全部掉落，五彩颜料洒了一地。起来看时，胳膊肘擦破了皮，往外渗血。那小车没有刹车，留下一路黑烟扬长而去。先是在景区被人故意找茬，现在又被车撞伤，晨语知道自己被敌人盯上。手伤无大碍，广福寺近在眼前，先回阁楼打电话。
8、打草惊蛇
为保障应县木塔产业园项目招商活动顺利进行，同时将觊觎木塔修缮工艺图册与文物的不法分子一网打尽，副厅长紧急召集刑侦总队周眼亮副总队长、三支队康明凯支队长、代号“猎鹰”的侦查员何晋美等相关人员，一起召开案情分析会。
会上，副厅长分析当前局势：“通过对尹国生、田雄和宋一刀等人的密切监视，我们发现他们有盗窃木塔相关文物和工艺图册的重大嫌疑。如果我们不采取主动，一味防守，这些犯罪分子很可能会铤而走险。一旦他们狗急跳墙，对木塔文物造成的损害将不可估量。根据气象台的通报，近几天有暴雨天气。我们认为，可以藉此天气给他们制造一次‘合适’的窃取机会。引蛇出洞，让他们加快实施犯罪，趁机将其一网打尽。”
副厅长的分析得到大家一致赞同。报请厅长同意，副厅长下令实施“打草惊蛇”计划。按警方部署，以木塔安全问题为切入点，由招商副省长对外正式宣布：因木塔结构发生变化，倾斜程度持续加大，为确保游客生命安全，木塔将在一周后关闭，重开时间另行通知。
从肖新明处获次消息的尹国生，当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事不宜迟，他立刻将消息以绝密方式发往香港。得知内情的“老A”寝食难安。很快，老A给尹国生发来了新指令：“五日内有暴雨天气，有利于我。按原计划进行，得手连夜撤往广东！”
太原古玩店。尹国生把田雄和宋一刀叫到一处，传达“老A”指令。尹国生眼神阴鸷，口气狂妄地说：“这次必须成功，不许失败！”
宋一刀不敢含糊，立刻挑选精干手下。他选人的标准有三条：心狠手辣、进过局子、身手敏捷。挑出的二十多人，被宋一刀安排在酒店住，好酒好菜招待。他给他们打气：“兄弟们，完成夺宝任务，我带你们一起去香港，吃香的、喝辣的，过好日子！谁要敢掉链子，别怪我宋一刀翻脸不认人！”
众人听得两眼发光，摩拳擦掌，一副早就等待不及的样子。为安全着想，手机集中统一保管。众人一律身着黑衣，分发管制刀具、开锁工具以及手电筒等作案工具，装备完毕，在酒店待命。由尹国生租下的两辆中巴车，也已开到酒店楼下停靠，一切准备就绪。
警方这边，侦查人员早已发现宋一刀他们的行踪，并实行严密监控。康明凯队长强调如下：“一组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，随时汇报他们的动向;二组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，保证在行动以前不出任何差错，确保抓捕行动万无一失。”
9、招商良机
上次得知尹国生和田雄潜入木塔计划落空的消息，老A已经发了一通火，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。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，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，双眼闪烁着凶狠的光。他像一只饿狼那样低声咆哮：“这两个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蠢货！”
本想这次能顺利搞到木塔修缮技术图册，顺便取回十年前原地埋藏的那批古董，结果却是又一次惨败。当初考虑到尹国生力量单薄，老A特意委派田雄前去协助。出于安全的目的，他从不露面，只通过电话遥控指挥尹国生和田雄，自然他们也不认识老A。为了这个计划，老A精心设计耗费十余年心血，投入大量资金，却至今一无所获。想起来就生气，但他还是强压怒火，冷静思考下一步行动计划。这时，看到应县木塔景区旅游观光大世界项目的招商消息，让老A眼前一亮。
多年的心血在此一举，这次不能再出现任何的失误。他决定亲自出马，化名黄一鹤，以香港富商身份前往太原。他打算明面参加招商活动，暗里指挥窃取行动，确保这次行动能够成功。
到太原后，老A把目光锁定在文旅厅厅长肖新明身上。这肖新明还是副厅长时，尹国生就和他交上了朋友。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，两人已结成了经济利益共同体。如今肖新明当上了厅长，尹国生在古玩行业的影响力更胜从前。这天，黄一鹤精心打扮，来到尹国生的古董店。他戴着名表，穿着定制西装，身后还跟着两个临时聘请的保镖，几乎和在香港是一样有派头。进店后，他四处打量，对店里的古董随意点评，声音故意放大：“这件东西不错，在香港市场也可以拿的出手，不错，不错！”
他成功吸起了店老板的注意。尹国生笑脸招呼：“看您这派头，肯定是大老板，敢问大老板是从哪里的？”
黄一鹤微微扬起下巴：“香港啊！”
尹国生笑着说：“难怪，难怪，大老板光临，令小店蓬荜生辉！敢问大老来此有何贵干啊，不知小店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?”
黄一鹤眼神中透着一丝傲慢：“贵省政府请我们来，参加应县木塔旅游项目招商活动！”
尹国生连忙拱手恭喜说：“地上文物看山西，这您可算来对地方了！”又说：“不瞒你说，我哥哥就在旅游管理部门！”
这话正中下怀，双方互通了姓名，黄一鹤也拱手说：“还请尹老板多多关照，代为引荐！”
当天晚上，黄一鹤在下榻的豪华酒店请尹国生吃饭。他热情地说：“尹老板，今天和您一聊真是投缘！还您把肖局长请出来，大家一起联络联络！”
尹国生想着既能在肖新明面前卖个人情，又能从这位富商这儿捞点好处，便欣然答应。隔天三人见面，黄一鹤表现得格外热情，先给二人赠送了香港名表，以示亲近。经肖新明认同提示，他侃侃而谈详细介绍自己的计划书。这是肖新明此刻最为感兴趣的东西，听得他心花怒放，喜笑颜开。这是他在招商副省长面前表功的绝佳机会，一旦项目成功落地，自己在仕途上必将更进一步。在肖新明的努力促成下，黄一鹤顺利见到了招商副省长。
面对招商副省长，黄一鹤直奔主题：“贵省长，我对贵省的文化底蕴早有耳闻，尤其是应县木塔，那可是举世闻名的建筑瑰宝啊！我对木塔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，这次就是希望能尽最大可能与您合作完成园区建设，为弘扬贵省文化出一份力。”
招商副省长听了这番话，很是受用。他热情地向黄老板介绍木塔的古老历史，以及开发利用的巨大经济价值。他还特意介绍了政府为推动项目所提供的配套支持等优惠政策，一句话就是势在必行，就看哪个老板有能力担此重任。
这位招商副省长，在提拔之前是旅游厅的厅长。他在旅游厅任职期间，肖新明便是他的副厅长。一直以来，他对旅游工作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的责任感，尤其是对应县木塔的保护和开发，他更是不遗余力。在他看来，任何一次不够专业、不够严谨的修缮，都可能对木塔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。这些年，他在木塔修缮问题上一直非常谨慎。他多次征求肖新明的意见。肖新明则通过自己的朋友尹国生，寻求民间力量支持。尹国生他们在深入研究木塔结构和现状后，都表达了担忧。他们认为，在没有找到确实可靠的修缮方案之前，贸然修缮可能会对木塔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。同时，他们积极找寻早已散佚的古代木塔修缮工艺图册，希望祖宗庇护国宝可以重现人间。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，权衡利弊，招商副省长(原文旅厅长)决定暂不进行修缮，没想到一直拖到今天。
如今，他极力推动木塔产业园建设，就是寄希望于得到大资金的支持，寻机实现木塔修缮之目的。
10、决胜时刻
雨夜将在今晚来临。黄一鹤与招商副省长打过招呼后，以筹资为由先期飞回深圳。抵达深圳海关时，他给尹国生打电话，用热切的语气说：“我是老A，今晚按计划行动。我在香港摆好庆功宴，等待兄弟们凯旋！”
挂断电话，他通过深圳海关，顺利返回香港。
还在做着黄粱美梦的黄一鹤哪里会想到，即使行动成功，他也不可能拿到任何一件东西。此刻，在他与尹国生结识的那家古董店里，尹国生和田雄正在密谈，他们早有打算，只待今日得偿所愿。两人以红酒对饮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那对待一直给予他们资金支持的老A，他们为何会如此无情无义呢?
因为，日本也有古老木塔。如公元711年建成的法隆寺五重塔，是日本最古老的五重木塔，其平面方形，内部无楼板，塔刹约占三分之一高度，各层装饰着云形枓栱，属于典型的飞鸟时期建筑风格；公元1644年建成的京都东寺五重塔，是世界第二高木塔，至今保存完好。但在建筑构造和修缮难度上，它们与应县木塔相比，差距巨大。应县木塔全靠榫卯连接，没用一颗铁钉，却历经多次地震仍屹立不倒，其抗震原理和维护结构稳定性的技术，堪称古建筑领域的顶尖难题。
尹国生的祖上伊东忠泰，在1901年受日本内阁指使，趁着八国联军侵华、北京陷入混乱之际，对紫禁城进行拍摄测绘。次年，他又来到山西考察应县木塔，并将这座当时还鲜为人知的建筑介绍到日本。自此，应县木塔独特的构造和精妙的修缮技术，让日本建筑界垂涎不已。
当年，为窃取应县木塔修缮工艺，伊东忠泰在抗日战争期间潜伏晋省，妄图找到前人留下的木塔修缮工艺图册。幸有当地爱国人士拼死守护，他的阴谋才未能得逞。但贼心不死的伊东忠泰，不甘心抗日战争失败，安排儿子改姓尹，伪装成中国人继续潜伏，以待时机。尹国生就是他的后人。尹国生之所以一再向肖新明进言，目的就是希望有关部门延误修缮工作，以造成木塔倒掉，寄希望能从倒塔中发现木塔修缮工艺图册。然而，木塔一直稳固如初，导致他希望一再落空。
田雄本名田中雄一，他的祖上曾是伊东忠泰的手下卫士，受伊东忠泰影响同样痴迷木塔修缮工艺，一生追随伊东忠泰。两家约定，尹家负责在山西打探消息，田家在香港伺机而动，里应外合窃取技术。五年前，田雄经朋友介绍打入黄一鹤麾下，来到晋省后，秘密与尹国生取得联系。二人盘算，一但拿到木塔修缮秘籍回日本，就能名利双收。
我方侦察员猎鹰，原名何晋美，化名晨语。她经过细致侦查，获知敌人准备雨夜行动的消息，立刻报告给康明凯支队长。康支队长经过综合各方消息进行印证，确认行动时间就是今晚，他迅速上报给周眼亮副总队长。周副总队长深知此事重大，丝毫不敢懈怠，立即向专管副厅长汇报。
专管副厅长迅速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，安排警力兵分三路。一路由康明凯、何晋美带队，提前埋伏于木塔之内和东西入口，确保万无一失；二路由周眼亮副总队长亲自坐镇现场，随时扣押景区围墙外接应车辆、嫌犯；三路机动，由周眼亮现场调配，支援各方，确保万无一失。
暴雨之夜如期而至。在雨雾黑暗的掩护下，尹国生、田中雄一带着手下，悄悄来到木塔前。他们将人员分成三队，由田中雄一和宋一刀各带一队，负责东西方向的警戒。尹国生则亲自带人进塔，按照广福和尚提供的图片资料夺取古董宝物。田中雄一之前踩过点，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木塔入口的薄弱处。一拧门开了，这是一个好兆头，让尹国生欣喜若狂，他今夜必定如愿以偿。
就在他们以为得手之时，忽听得一声按开关的声响，木塔之内突然白亮如昼。埋伏在木塔各处的公安干警如神兵天降，康明凯大声喝道：“你们已经被包围了，放下武器，立即投降！”
木塔亮灯就是行动信号，提前安装在木塔左侧楼上的两盏探照灯也同时点亮，把木塔周围照成白昼。东西两侧埋伏的公安干警一同涌过来，顿时把敌人全部包围在中间。尹国生等人顿时慌了手脚，但他们仍妄图负隅顽抗。田中雄一挥舞一把匕首，疯狂地朝当头的干警刺过去，被康明凯发现，一脚踢飞，两人斗在一处。双方展开激烈搏斗，雨水和汗水、血水交织在一起，现场一片混乱。康明凯死死盯着田中雄一，巧妙地避开他的攻击，瞅准时机，连续几记勾拳把田中雄一打翻在地。何晋美也毫不逊色，几个回合就将尹国生制服。我方人多，其他干警一对一，三下五除二，很快就抓获全部歹徒结束了战斗。
在景区围墙外，周眼亮副总队长也同时命令公安干警开始行动。中巴车里，司机麻痹大意正在抽烟，两个公安干警趁机将他一把扭住，并成功扣押中巴车。这时，机动三队一小队向周副总队长报告，他们在宋一刀老屋有重要发现：
“副总队长，我们到老屋后发现，原来放柴的两个草垛被人掀开了，下面各有一间小房子，看情形是仓库，里面的东西已被运走。还有刚才我们上山时，半道遇见一辆中巴车下山，我们已经分出一组人跟在车后，正在等待消息。”
很快，又接到另一组公安干警的报告：“副总队长，我们跟踪的中巴车停在了木塔景区的另一个出口！”
这让周眼亮一惊，敌人果然狡猾，幸亏我方布置周密，让他们无所遁形，当即下令抓人。让他惊喜的是，在另一辆中巴车上，发现了十年前失踪的那批古董。原来是藏在宋一刀老屋地下仓库了，难怪这么多年，周眼亮他们一直查找不出这批古董的任何线索。回到省厅，大家抓紧往室内转运车上的文物书册。由于雨天路滑，一位公安干警在搬运途中一个磕碰，有一本书从提捆里溜出来调入雨水。另一位公安干警眼疾手快，一把抓起。还是晚了一步，等他拿起时书册已被雨水浸湿，让大家心痛不已。公安干警赶紧掏出纸巾擦拭，尽可能减少破损。让大家惊讶地是，纸张裂开，里面还有夹页。经鉴定确认，居然是失传已久的木塔修缮工艺图册！原来工艺图册一直在敌人手中，只是他们不知道，还在费尽心机盗取。真是人算不如天算，周眼亮由衷感叹，珍贵的木塔修缮工艺图册得以重见天日，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！
让何晋美感到高兴的是，她的辛苦付出没有白费，她爸爸何大山牺牲的谜团得以解开。当年在追逃路上，正是尹国生和宋一刀合谋杀害了老何。嫌疑人已被甄别完毕，没有发现老A的身影。老A(黄一鹤)的逃脱，让这场胜利略显遗憾。副厅长据此告诫参战的前体公安干警：未来的文物保护之路，依旧任重道远充满挑战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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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辉
作者简介
范小天，男，湖北浠水县人，中共党员，大专文化，浠水农商银行职员，在省市级报刊杂志平台发表小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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