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4点多，王星记工厂二楼手工制扇区早已人去楼空，桌面上还摊着一把把没做完的扇子。放在以往，每年初夏，王星记的加工间里，肯定是一幅忙得不可开交的场面，工人们几乎每天要加班到晚上七八点才能走。
而在楼上，还有20万把绢扇静静地躺在仓库里，把库房堆得满满当当。
王星记掌门人孙亚青说：“杭州百年老字号王星记今年遭遇的困境，不要说我接手以来没有碰到过，就是王星记这140多年历史里，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过。更别说销路最好的绢扇了。”
今年五一小长假
销售额只有往年的一成
在王星记位于杭州下城区长板巷的扇厂四楼办公室，见到孙亚青的时候，生产车间的负责人正在“催活”。
“以前都是求着员工双休日能不能加班，现在反过来了，员工们都想让我多派点活。可是现在我哪敢啊？”孙亚青有些苦恼。
用孙亚青的话说，现在的王星记，内外受到夹击。
扇子是做季节生意的，销售旺季当然是天热的季节。气温一高，扇子销量就会噌噌噌地往上去。但是今年的情况就比较黯淡。
往年这个时候，门店已进入扇子销售旺季，销量开始慢慢上去。但今年不行，疫情前几个月，基本每天都只有50来元的营业额。
五一小长假，这种状况更加明显。以前5家门店每天的利润都有三四万元，今年呢，只有三四千元。
这点销售额，发员工工资都不够，更不用说门店租金、电费、水费这些花销。“相比起来，直接关门歇业还更划算。”
孙亚青说，绢扇原本是店里卖得最好的一个款式，很多游客都喜欢拿它当伴手礼，经常一买就是几十把。现在，却变成了滞销款，库房里还有20万把没找到销路。所以，厂里现在根本不敢推新款来生产。“一般，每年我们都会制作10到20个新款，现在只能压着不敢做，就怕库存还没清理掉，新的做出来销路不行，那雪上加霜了。”
100万把的外贸定制单
如今成了未知数
一般制扇行业过完春节，单子就会一拨拨地来了。差不多5月开始，王星记的生产车间里，每个人都会忙得脚不沾地，而七八月更是忙碌的高峰。这样的忙碌大概一直要持续到10月、11月，才算告一个段落。还没好好歇口气，到12月，下一年的订单又来了。
但是今年的很多单子都面临着危机。
王星记去年和法国某大牌化妆品合作，今年要给对方供货100万把定制扇子，放在化妆品新品礼盒里作为赠品。
去年年底，这批产品的扇骨和扇面就开始做了，本想着过完春节假期回来，把接下来的糊面等工序做完，交货肯定没问题。谁想到，疫情一来，对方公司也大受打击，现在单子也不催着要了，只说8月底之前再根据形势来定。
“这个订单，也是靠着我们过硬的产品质量和慢慢积攒的信誉，才争取到的。如果单子黄掉了，那么材料费和人工费白付不说，定制的扇骨、扇面也没法处理。”
非遗制扇手艺人的流失
才是最大损失
孙亚青算了一笔账，从今年1月到4月，王星记已经亏损四五百万元。
门店的生意差了，网店的生意也不行，王星记旗舰店以前每天有3万元的销售额，这段时间最好的一天也只卖了8000元。老百姓的购买力没有恢复，批发商也在叫苦。
销量少了，员工的收入就会受影响。
孙亚青说，王星记的扇子，有大半的工序是靠纯手工制作的，培养一位好的非遗匠人所花费的时间可能要几年甚至十几年。
现在，她最怕的就是这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手艺人流失了，这才是最大的损失。
“前段时间，我们有两三个年轻人走掉了，没办法，我也理解，大家都要生活。所以，这几个月，我们管理人员薪水都打了折，普通员工则一分不减。毕竟，王星记还担负着很多社会责任的，手工制扇的传统技艺还有非遗匠人，一定要在我们手上传承下去。”
对此，王星记内部做了很多调整。比如设置交叉岗位，让员工体验不同的岗位，学习不同的技能。
“去试试其他岗位的工作，也能学到很多，相当于是互相取经了。”制扇车间副主任方轶兰告诉钱江晚报记者，虽然公司受疫情影响比较大，但员工们都还是很积极热情的，大家都盼着重新回到“加班加点”的日子，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忙起来。
在危机中寻机遇
百年老字号线上直播卖扇子
虽然一直说着“下一锅米不知道在哪里”，但孙亚青内心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：“危机，有危也有机。现在最关键的是抓住这个机会，走出新的路子。”
比如当下最热门的直播，孙亚青也都是亲自上阵。
采访的前一天，孙亚青刚好做了一场政府举办的网红直播活动，她轮流和5位网红主播一起卖扇子，打开不少销路。
“扇子在直播中卖得不错，关键是给我们引来了关注和流量，我们王星记的天猫旗舰店涨粉1万多。我本人其实挺喜欢和网友互动的，可以给大家介绍手工扇子和机器做的扇子有什么区别，檀香扇怎么保养等等。”孙亚青说。
孙亚青打开手机，翻出自己的抖音号，口气里很是自豪：“你看，这个号开了就半年时间，有14.3万粉丝、141多万的点赞，这些粉丝里肯定有很多潜在客户。”
大打传统文化牌
破天荒第一次让利促销
在产品推广方面，他们也找了很多新路子，比如推出亚运定制款和端午节特制款。另外，王星记还联合采芝斋、宋大人等品牌，制作了一些特色礼盒，传统老字号打包推广。
像端午节定制产品，特地选了符合年轻人口味的“国风”风格，“最关键的是，我们通过这些设计，把中国人端午节送扇子有什么讲究等中国传统文化也传播出去了。”
孙亚青说，扇子其实是一种文化载体，王星记会与更多的设计团队合作，设计出更多好看又有意思的产品。如今的疫情下，她更是呼吁大家多用扇子。
在打开销路方面，王星记也想了不少办法，比如在一些合作平台上让利促销。孙亚青说，为了清理库存，原来卖42元的绢扇现在包邮28元一把。“王星记是从来不打折的，连双11都没有打过折，这真的是一百多年来破天荒第一次。”